库库林白夜笑了。

        “就像你说的，祂将深沉的情思寄于窗台盛开的鲜花，又因我们的爱情而变得年轻——”

        “可我又怎么能背叛轮回谢尔盖呢？”

        “我不会像轮回乐园那样你去那些危险的任务，也不会动不动就‘强制决’什么人。你大可以在地里种满土豆，然后带着狗和豹子肆无忌惮地奔跑。荒原上每个月份都会诞生不同的动物，你还可以去打猎——要我说，十二月的鹿肉是最美味的。”

        他慢条斯理，咬字清晰，声线低沉而平缓。

        你最得意最爱的作品正被我独占，而你却只能像只无苍蝇一样在虚空里横冲直撞。

        “……我不明白。”

        手中的土豆很快就吃完了。

不同，他上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魔力，让我不由自主地被引，并深深沉浸在这个谜题当中，自由下坠。

        我绞尽脑汁，就像是想要求娶梦中女郎的青年一样，一条条向对方展示自己丰厚的聘礼。

        噢，冷酷的伊万轮回谢尔盖，无能的伊万轮回谢尔盖。

        “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其实也不错，对吧？”

        在库库林白夜出此等发言的同时，我竟突然听到了坚的世界屏障被砸出裂时嘶嘶的痛

        或许长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又或者是冥冥之中乐园与猎杀者间奇怪的心有灵犀。

        向来油嘴就算对着牛也能出一朵花来的我，竟突然变得磕磕巴巴吞吞吐吐了。

        “我是说，我们这样好像也不错，每晚讲故事，你可以用我磨炼刀术的对手，反正我可以不断复生。”

        我从未见到他的眼神像此刻这样明亮过，熠熠生辉到竟让我心底陡然生出了些许畏惧。

        库库林白夜诺夫斯基维奇同志转过。

        “不，不是爱情。是忠诚。”

        甚至带着一点儿讽刺和怜悯。

        他的目光其实很难说存在任何有温度的情绪，就像他的笑容一样，如同公式化的假面，似乎只有每晚的轮回故事分享时间他才会大发慈悲地带上些许真情实感的分。而此刻他就这样专注地看着我，又使我油然而生了一种无名的烦躁和错觉。

        这大概会成为历史的一幕，无往不利的荒原魔鬼居然稽地反被自己的囚徒所诱惑，破天荒地开始认真思考起人类的终生大事了。

        一个囚徒曾给我讲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为了拯救无辜的女子，自愿嫁给残暴的国王，给他说了一千零一个夜晚的故事，并最终感动了国王，与她白偕老。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或许我就是故事里的国王，被库库林白夜口中那些故事所引，听昏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放过他。他本应跟过去的那些诺夫斯基维奇同志们一样化作野草系下的养料，用生命沃这片辽远的荒原和金灿灿的玉米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夜夜地“勾引”我、杀死我，还种了那么多灰沉沉又毫无美感的土豆污染我的土地。

        我看着在黑夜背景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火焰一下又一下地升腾动，不说话的时候，库库林的表情总是会变得晦涩而深沉。他抓了一把柴木丢到火里，两条长即使盘坐着线条也是一样漂亮而畅，就像年轻矫健的公鹿。那是种叫我艳羡的生机和活力，和孕育、抚育了我的贫瘠的荒野全然不同，就跟轮回这个名字一样格格不入。

        “我们忠于彼此，期限将是永远，至死方休。”

        我把石子扔进篝火，突然就被一奇怪的冲动驱使着，不由自主地说。

        白夜如此宣告。

        白夜诺夫斯基维奇同志仍旧慢条斯理地烤着新的土豆，每晚我们总能把他边堆积如山的土豆吃完，这一切全拜对方出神入化的厨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