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珣又看她一眼——要等她开口，是比登天还难。

        池清萱量并没有她高，瘦削得厉害，这样的形让原本白皙的肤色显出几分病态来，好像一阵风就能走。

        于是衔池替他磨了一晚上墨。

        她费心思留下的护符，又费了番周折才交给与她接的池家人，嘱咐了要将它带给她娘——现下想来，那护符怕是本没机会到她娘手上。

        他来得突然，那架势也不像临时起意，刻意等她回来似的，可他不主动说她自然也不会开口问。

        宁珣正拉过她抬手发誓的那只手，垂眸替她着手腕。衔池酝酿了片刻，便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地睁大了双眼，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没给殿下么？”

        池清萱走后，房里终于安静下去。

        衔池垂下眼眸，遮挡住眼中情绪。

        于是她想也没想，从善如抬手发誓，“以后不去了。”

        衔池知他看政务时喜静，便一句也不同他闲聊。一时房里静得出奇，只有提笔蘸墨的细微声响。

        “丢了就丢了。”宁珣笔尖顿了顿，还是起拿丝绢替她抹掉眼泪，却不再看她因着哭过又正映着烛光，而波光粼粼的一双眼。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看完了政务，起从她那儿走了。

        宁珣沉了一会儿，似乎叹了一口气，可衔池没听真切，下一刻他搁下笔，抬看向衔池，“护符呢？”

        不去就不去。

        衔池皱了皱眉，护符当然是在她上。她若真交给他，怕是会被他一把火烧了——况且本也不是给他求的。

        她从宁珣手上抽回手来，装模作样地在上摸索了一圈，唤来了女挨个儿问了一遍——自然没人见过。

        眼下她没什么能够回礼的，不如过两日去趟护国寺，为池清萱求一个，也算尽心。

        她哭完这一遭，怕打扰他，便又是长久的无话。

        衔池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不信神佛，甚至几次打压已经盛极的佛，势如水火的，该是不喜自己去拜佛。

动手，她便站在一边看着。

        衔池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和左手腕上隐约出的佛珠，想起在东时，曾听人提过一句，说护国寺求来的护符消病痛保康宁，最是用。

        只有极偶尔两人目光对上，她眼中才适时出两分爱慕，轻车熟路。

        宁珣向来不信这些，她那时以为他不会过问，便只求了一个。可回东的当夜，他难得来了她这儿，说要她陪着用晚膳。一顿饭吃完，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般回书房，但他不仅留了下来，还将未理完的政务都带到了她房里。

        衔池了发酸的手腕，刚舒展了一下，便听他闲聊一般淡淡：“听人说，你这几日去护国寺，求了护符？”

        总归他夜里也不会留宿，再待一会儿也该走了——太子同传言中一样不近女色，她虽被留在东，甚至有间偏殿，也有人服侍，可当真论起名分来，她只能算是东养着的一个舞姬，一个颇得太子信的舞姬。

        其实上一世，她去过一趟护国寺的。听了人的话，她打着替宁珣去求护符的幌子，替她娘求了一个。

        宁珣定定看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只淡淡“嗯”了一声，拿起笔继续看手里的政务，下笔批注的力度却重了两分。

        “怕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路上了。”她一脸诚恳望着他，神情里带了几分突然找不到心准备的东西时该有的懊恼。

        池清萱将床铺好，没再多留，只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她磨墨磨得心无旁骛，宁珣看两眼手上的东西便抬瞥她一眼，她也毫无所觉。

        早知她就多求一个了。

        衔池再开口时便带了几分鼻音，声音越来越小，“跪了好久才求到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明日再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