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兵不够，大分将士都被派往前方守卫城门，以抵挡郢国大军的攻势，因而后方的粮仓便给了人可乘之机。

        赵舟嗯了声，他轻拧了下墨眉，脸上血痕未消，看过去着实骇人。

        说完这话，少女那秀眉蓦地一蹙，一些画面走灯似的闪过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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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岁安向来不会撒谎，她看他的眼神，她对他说的话，有时候天真到近乎残忍。

        谢珏早已摸清幽州的兵布局，因而对于幽州一战，他最开始的谋略便是佯攻前方引兵力，暗中派薛泽率三万大军夜袭粮仓，绝其粮，再集兵力围攻之。

        也不该，只带三百人。

        起初，他以为她是受梦魇所扰，而当他走近后，他才知并非如此。

        岁安不敢去想若是这次谢珏没死的后果。

        赵舟声音微顿，面痛苦之色：“我们就是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若被谢珏攻破幽州，按他的残忍手段，定会屠杀满城之人……”

        那个白日里对他百般温存，看似已经安心留在他边的小姑娘紧紧蹙眉，那红的微启，齿间吐出的全是对他的恨，对他的厌恶，对他的抗拒。

        “岁安不会喜欢你的。”

        “我不喜欢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岁安端着姜汤一口都没喝，尽瓷碗，她手心被得发红，那烧心的自手掌传至四肢百骸，她却还是瑟瑟发抖，周冰冷。

        如何折磨自己。

        ……

        蓟绍叹息摇，起的嘴微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只拍了拍他肩膀。

        战术原本如此，也该如此。

        饶是赵舟不清楚岁安与谢珏之间的纠葛，此时此刻透过少女惨白的脸和发抖的削肩，亦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

        “你这个怪物，离，离我远点！”

        但谢珏像个偏激的疯子，偏就这么了。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蓟绍被赵舟这番话吓得不轻，他连声应着，“我这就率兵前去，对了，此危险，我领公主殿下去歇息，你且先在这守着，如有情况及时让人传报。”

        这梦呓的语气，梦呓的内容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孩子气，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不得真。

        “一定可以……”

        在睡梦之中，她用近似小孩子的口吻在简单又天真的说着自己的厌恶。

        “你，你别靠近我！”

        低眸垂眼间，一直在重复着那些话。

        ……

        少女似是失了魂，她双眸怔忡地望着姜汤，氤氲热气缭绕在她白皙的脸，水雾茫茫间，竟分不出她眼角染着的是泪还是汽雾。

        仅只因为那日晚上，他听到了小姑娘的呓语。

        不曾有一点掩饰。

        乌亮的眼睛空茫失焦，红张合着喃喃细语：“一定要杀了他，不然，不然……”

        “哥哥，你是个坏人，是个怪物。”

        “你就是疯子。”

        “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你们快！你们快派兵去啊！一定要杀了他……”

        “一定可以杀了他……”

        想及这些，岁安浑抖如筛糠，方才稍稍红的又转瞬苍白，毫无血丝。

        或许说，他成了她的梦魇。

        对他的厌恶。

        若是被谢珏发现是她了情报，被谢珏发现她放了赵舟，被谢珏发现她让人伏击他，杀了他，他会如何发疯。

        岁安愣了下，一行清泪自眼尾落后又死死咬，负气般地抬起手背，狠狠将那眼泪掉。

        雪地，血，他的血……

“谢珏要夜袭幽州粮仓，只带了三百人，若是派兵伏击，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杀了他……”

        待其断粮，人心涣散之际，夺取幽州便不费灰之力，幽州拿下，届时整个周国都将是他中之物。

        他眼神示意，止住了周边人言又止的追问，转而对蓟绍：“幽州乃周国腹地绝不能失，眼下情况紧急，你先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请求陛下派兵援助，待援军赶到幽州定能守住，当务之急是护好粮仓，若粮仓当真被烧，粮被断，我们就……”

        作为统帅，作为郢国的皇帝，他不该来这。

        她反反复复地拭眼尾，待将那得殷红渗血才作罢，复而抬直视前方。

        “求你离我远点，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