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挽回不了了，他后悔了，他明明以为他已经阻拦了一切。

        长夜寒冷如雪。

        为什么?明知他害死了爹爹，还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她一步一步走?进他这温柔蛊中。

        她竟一夜都在赶路，她怎么?经受得了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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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训退却，雪团睡在它柔的猫窝里，寝中很是寂静。

        霍止舟和衣躺下，拥紧怀中枕，佝偻的躯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朝她笑着，没有?再以宽阔的肩膀来背她，随着盘旋的黑鹰尖利的叫声，消失在了一片雾中。

        温夏失魂落魄，僵地接在手?心，却止不住涌出眼泪。

        自古母亲的爱从来无法质疑，可却也能如此刻一般，能化作密不透风的捕网，将?他束缚，将?他囚困，让他无力反抗。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只有?一片漠然。

        他坐了彻夜，听?着派去追温夏的暗卫递回来的信。

        她竟会想起他曾叫温斯和时的一切，他是温家的儿子，是每年除夕团圆的家宴上，爹爹夸奖的最聪颖的儿子。

        “小姐！”香砂焦急地打开?水递给她。

        她刺去那一剑时，中途是不是不该停下，应该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但温家军还没有?递出温夏的令牌，便有?城门?领恭敬地打开?城门?说：“贵人好?走?。大南北，日月同光，星夜风雪送卿今程，遥祝妆安。”

        殷训说：“他们?已经出了邯城。”

        家恨。

        他是温夏最信任的四哥哥，她就快要答应嫁给他，他的妻子。

他心脏里的痛。

        她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骏扬蹄驶出燕国城门?，穿过空旷寂寂的草野，驶入大盛国门?，蹄一路扬起漫天沙尘。

        华玺里燃着明亮的烛火，雪团喵呜着到床榻上，绒绒的脑袋蹭着枕，又昂起脑袋瞅坐在床沿的霍止舟，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好?像在问“我的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星夜兼程地赶路，换了无数匹，她终于在三天后抵达燕国最南的边境。

        他不敢去追她。

        离开?时，她那一剑有?多深？

        她会想起他蹲跪在她前，昂起颅痛苦地说不是他，是郑彬羽。

        可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牵动着伤口，这样锥心的疼痛，应该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郑太后紧抱着他胳膊，浑带着病态的发抖。

        她从来没有?握过剑，有?朝一日却能将?剑刺进他中。

        强烈阳光刺入眼底，温夏抬手?遮住眼，缓了许久，但被强光突然刺激过的眼睛终于还是有?些?灼痛不适。

        他给了她最大最深的恨。

        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恨过一个人。

        她紧望着倒退的风景，告诉自己从今日起，这些?回忆全都应该忘记。

        这话是城门?领躬垂首说的。

        霍止舟佝偻着脊背，如尊泥像一动不动，好?久才沙哑地开?口：“暗中跟着，保护她平安。”

        温夏一声大喊，在这场噩梦里醒过来。

        ……

        温夏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这一切。

        两国不通互市，边境甚少放行，盘查十分仔细。

        可隔着车帘，温夏知是谁所言。

        温立璋回过，英姿伟岸，眉眼噙着慈爱笑意，着她脑袋上的双丫髻说：“夏夏不要哭，爹爹只盼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忽然想起燕国皇里那场大雪，满地七彩缤纷的小动物?和雪地里裹着绿绢布的一排排树木。

        颠簸的车厢，紧封的窗，她浑被噩梦里的汗水透，大口地息。

        能有?这句话，证明她那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

        他多懂她。

        霍止舟将?雪团抱到膝上，无声地抚着它脑袋。

        国仇。

        她恨他。

        一切就止于此吧。

        可如果没有?他走?错第一步，怎么?会步步错下去。

        今夜过后，他只是她的仇人。

        剧烈的行车颠簸让温夏无法再入睡，推开?车窗。

        ……

        她只想快些?回到北地，不愿再置于这一片敌国的疆土。

        霍止舟会死吗？

        幽静雅致的庭院中，五岁的温夏爬上又宽阔的肩膀，甜糯地喊“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