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的神情愈发复杂，越发纠结，他略微有些失神的说：“许是这功业成了，日子好了，这人便愈发倦怠了，也许是天使然，人本惰，一小分人开始懈担”

        “正如当初陛下理隆兴寺附田，对臣所言，问题日后再谈，若是日后陛下也懈怠了当如

        作为一个大明皇帝，应该确切的知大明的法统，不是天授、不是天人感应、不是谶纬、不是玉玺、不是封禅，不是这些政治神话让大明长治久安。

        于谦赶忙俯首说：“臣惶恐，臣亦惘然。”

        朱祁钰稍加思忖，笑着说：“于少保何必担忧？朕还是朕，于少保多虑了。”

        于谦和陈循的职责是一致的，都是劝皇帝仁恕之，皇帝手刃兄长，杀亲王、诛驸都尉，暴戾之名四海传扬。

        所以于谦才担心，他的陛下会因为这些而纠结，停下脚步。

        “无论是一个人、一个家、一个宗族、一个商贾、一个地方，乃至周而复始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而后就跟瘟病那般，这一少分变成多数，多数变成大多数，大多数形成了风气，仿若向来如此，向来如此就是对的。”

        大概是曲笔隐晦皇帝的功绩，夸大其词的描述南巡的奢侈。来证明景泰年间的皇帝，是个亡国之君。

        朱祁钰恍然间发现，胡濙历来劝谏，也是如此。

        这胡尚书，是个拍屁的高手。

        “这天下时，这宇宙事，大抵逃不过如此。”

        这番话，他其实对稽戾王说过，可是稽戾王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啼笑不已。

        但是文人着墨的这段历史，会如何描述呢？

        “一如当初高皇帝于滁州。”

        朱祁钰认真的品味了下胡濙劝谏的这段逻辑，不得不佩服。

        朱祁钰这次南巡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甚至可能会在漫长的执政期间，持续南巡。

        “臣快六十了，耳闻不言，仅且目见，天下之事，莫过于其兴也焉，其亡也忽焉。”

        正天下之不正，合天下之不一，谓曰正统。

        大明的广积粮缓称王也是在滁州，那时候群狼环绕，朱元璋弹之地，挣扎求生，手中武将谋士，团结一致，倾尽全力。

块石上、玉玺上，而是受命给德行埃”

        “所以宋元皇帝，求不到受命于天的玉玺，就命人仿造，得到之后，君臣喜形于色，昭告天下，夸夸其谈，却不知他们这么，却是贻笑千古，让人嗤笑。”

        这就是于谦说这么多的心理念。

        我梦江南好，是隋炀帝杨广的诗，最后杨广亡了大隋，杨广死在了江南。

        师爷之名，实至名归。

        因为正如李宾言法四时得到的四时之序那般，大明会持续的出现冬序，那陛下就得多次南巡解决冬序。

        于谦在担心什么？

        于谦对正统二字的理解极深，这是他对大明的热爱，他爱的深沉，所以他理解的透彻。

        皇帝了这么多，青史却留污名，是庶孽皇帝得位猖獗，不理朝政南下寻欢作乐，一个我梦江南好的亡国之君的特征，怕是跑不掉了。

        并且胡濙不会在劝谏过程中，让朱棣感到任何的羞辱和不适应，因为朱棣先同意了不搞献宝玺祥瑞的把戏，胡濙才用宋元得传国玉玺贻笑千古，来衬托朱棣的英明。

        于谦在云海之侧，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看看陛下是否不忘初心。

        政斯之物，于义未当。

        他看了一眼于谦，更加肯定于谦也是高手。

        封禅、五德、谶纬、天人感应的政治神圣的褪色，也是皇权愈发集中的现。

        他的逻辑很完整，而且还极度的政治正确，顺便拍屁把朱棣拍的晕眼花。

        “初时，都能聚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事不卖力，许是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

        但是于谦从来不跟陈循那样，整日里抱着四书五经，跟唱眠曲一样念叨，而是在不经意间，将他对国家之制的理解，讲的十分通透。

        胡濙不愧是礼尚书！

        而在于德。

        “若是稽戾王能够明白这正统二字任何一个字，也不至于置天下于危亡了。”

        大明的龙兴之地，既不在凤阳，也不在应天，而是在滁州。

        于谦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一副要讲又不想讲的说：“正者，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统者，所以合天下之不一也。由不正与不一，然后正统之论作。”

        受命于天，受命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