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花都正起归列，双眼下垂着，恭恭敬敬盯着地面。忽然，他似是听见了一声轻叹，但旁同僚们皆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有反应。易花都按捺不住疑惑，余光一瞥，正与龙椅上的深沉目光交接。四年不见，天下至尊眼中的笑意令他心一动，惊怕与喜悦交织，易花都呼一滞，连忙低下去。

        陈田气吁吁地朝他行礼，“哎哟，小将军几年不见，这长得是人高大，老都快追不上了。”

        易花都噤了声。

        易花都转，果然见到陈田正努力地在人群中钻来。他幼时在中居住时，陈田便已经跟在严从化边了，他也受过不少照顾，于是原地立定，等陈田终于挤到跟前来时，还略一颌首：“陈公公，好久不见了。”

        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上也要自己拉一把的小花儿了。严从化转着白玉扳指，本无表情的眉眼间，顿时有几分仅自己能察觉的遗憾。

        朝会结束，群臣鱼贯而出，易花都跟在几位老将后，还没走几级台阶，就听见后几声呼唤：“小将军！易小将军！”

        “你已是受过封赏的军中将领，毋需如此大礼。”严从化语气淡淡，仍是坐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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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花都只是笑笑，护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陈公公喊我何事？可是陛下那边有何交代？”

        “在军中四年，别的没学好，净学了这些屁话？”严从化话中有了不悦之意，“朕来问你，你还想不想在朕边待了？”

        易花都心中不免情绪复杂，当今圣上年轻时没少沙场打，而自己虽在军营里泡了这么几年，仍是不足眼前天子一半气势。他快步向前走去，于严从化跟前跪下，双手举至额前，“参加陛下。”

        “小花儿！过来！”一响亮喝声，令易花都立刻回过神来。他看向庭中梧桐树后，果见严从化正坐在鼓凳之上，一手搭在桌上，另一手置于膝，虎背熊腰，语出丹田，不怒自威。

        严从化眉一皱，“……你这都叫什么话？”

        陈田多年来伺候严从化，忠心耿耿，只专司与圣上日常起居相关之事，因此只要见到是他，易花都便知肯定是皇帝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严从化甚至也不等他回易府更衣，才下了朝便要见他。“好，我这便随你去。”易花都定下心神，跟随陈田转往廷深，期间还主动与他闲聊起来，“这几年，陈公公可还好？陛下是不是还是老样子，喝多了便爱往猎场跑，跑得比儿还快……”

        穿曲径通幽，易花都却被引着绕过了东来殿，入了后的菲薇阁。那是严从化在仍是储君时就喜欢待的一小院落，名字是皇帝的生母取的，易花都入后，严从化觉得这居所的名字与易花都的名字极为相称，也让他在此住过。如今时隔多年，院内一草一木仍是当年的模样，易花都转入院中，不禁四下环顾，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童年画面来。

        严从化只微扬嘴角，没有开金口。

        “臣自幼受陛下抚养教诲，多年来在陛下边沾光，受尽陛下庇护爱，又是得陛下令才有机会追随先父，报效大宁。”易花都仍低垂着，话音轻柔，也不知是胆怯还是担忧，“再大的礼，臣都该行给陛下。”

但不损目光坚定，形矫健。与朝上众臣无异，他并不敢直视天威，只是默默接旨领赏。

        “小将军果然聪明，陛下今晨上朝前就吩咐老，待下朝之后，请小将军往东来殿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