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深一口气：“走吧。”

        重绛不知他们究竟听到什么消息，但她不动声色地跟着两个人下了车，看着警戒线拉满的医院，她抿了抿。

        医院的设施完好，但略显诡异的是，在进入医院的台阶前，插着很多的小香炉，像是在祭拜什么。

        南泽和云珏显然对这个现象习以为常，他们绕过了这堆摆放在阶梯上的小香炉，进入了医院里。

        医院不像是医院了。

        外围的封锁线封锁不了内，大厅有着十几二十几个人，排着队，在玻璃窗前领着医院发的东西，应该都是很轻的，小小的白色塑料袋装着，外面还印着太平医院的红十字图案。

        医生穿着染血的白大褂，坐在窗台后，服务窗口的玻璃被切割开，留出半米高的出入口，方便病人取用物品。医院大厅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优秀病人兼模范志愿者的名字，三四百人的名字密密麻麻排列着，鲜红的大字在屏幕上缓缓动播放。

        玻璃窗口上粘贴着一张染血的纸张，上面写着醒目告示――

        【免费羊肉】。

        ……

        重绛闭了闭眼。

        她不愿多看。

        南泽和云珏看着那红彤彤的肉也是心里直犯恶心，他们低商议了一会儿，转看向重绛，轻声：“月月，你……饿吗？”

        饿啊，怎么不饿。

        胃里似乎都要灼烧起来了，这种痛感是剧烈的，她抿了抿，看着窗口，看着显示屏，缓缓地摇了摇。

        “那我们回去吧。”南泽低声，“睡一觉或许会好很多。”

        “是的。”云珏弯下腰来，“月月，饿的话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

        两个人没有领取所谓的免费羊肉，三个人一起回了家。

        在上电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熟悉的，久违的危险感觉。

        “情况不对，闭眼！”

        云珏迅速呵斥，南泽听话地闭上眼睛，二人如同第一天那样站在电梯里，像是两静止不动的雕塑。

        重绛没有闭眼，她睁着眼睛，睁得很大，直直的看着外面。

        电梯依旧飙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4444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血肉的汪洋。

        天花板，地面，墙，四都是残肢烂肉，它们仿佛是组成这栋房屋的基础构成要素，缓缓地蠕动着。

        地面上成片的血肉上甚至还插有杀猪的尖刀。

        眼珠子，肋骨，发，成为了尸墙血地的点缀，重绛看着，紧紧抿着。

        血肉蠕动着，堆叠在一起，仿佛有了生命那般渐渐往上组装，垒出了一个又一个破碎不堪的人形。学业从它们的上涌出，它们歪歪斜斜地扭动着，仿佛看到了什么，脑袋缓缓地转动到面朝她的这边。

        一奇异的香味从面前散发出来，那是一种热气腾腾的早市味，包子豆浆，粉面油条，千变万化中逐渐丰富多元。

        重绛抿着，紧紧盯着面前的血肉人林，那里传出来的香味不再局限于早点，它变得更为诱人，仿佛是爆炒某种香料散发出的气息，或许是辣子鸡丁，或许是农家小炒肉，或许是烤鸭烤鹅――

        它在引诱她。

        美食的香气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尤其是你的胃已经饿到快要控大脑的时候。

        然而重绛没有动。

        她的手被两个人牢牢地攥着，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尸山血海。

        或许是发现无法引诱她，电梯门失望地关上了，显示屏的数字嗖嗖往下掉，落在了叠字的444层。

        电梯门开的时候，门外溅的血飙到了重绛的脸上。

        温热的。

        腥臭的。

        门外站着一群血人，它们拿着武，脚下是搅碎了的肉泥。

        这些人不辨面容，看着电梯打开，慢慢地走了进来。

        上穿着的衣服各有特色，是代表权威的制服，有公安，有消防，有志愿者，有医生，有政府，他们走了进来，似乎看到了他们，又似乎没有看到，电梯里很安静，它们熙熙攘攘地站着，像是一堵厚重的血色铜墙，挡住了重绛的视线。

        电梯变得拥挤。

        血腥味越发厚，和诡异的残存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说不清是令人作呕多一点，还是垂涎滴多一点。

        电梯关上了门。

        它从444层，落到了44层。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这群血人缓缓地动了。

        不是走动的动，而是在刹那之间，分崩离析成了肉块，散落在了44层的地上。

        重绛抿，不忍再看。

        电梯终于回到了14楼。

        在回到家的那一瞬间，重绛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飞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南泽和云珏愣住，云珏举起食指，比了个“嘘”，随后轻手轻脚地站在门前，屏息凝神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她听到房间内传来女儿虚弱，但坚定的声音。

        “我确定。”

        重绛起打开房门，在南泽和云珏沉沉的目光里，低声。

        ……

        “爸爸妈妈，我们来一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