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更衣室乱得像猪窝一样，你去把所有人的柜子整理一遍。”

        每一瞬的注视、每一寸的碰，都如把锋利的刀刃，审判着她，日日夜夜地凌迟着她的灵魂。

        他就像一株被抽干养分的植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面前一点一点，不可逆转地枯萎下去。

        陈冬默默接下了所有安排。

        她忽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凳划过地板，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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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叫陈冬去一楼帮忙点餐。

        恐慌和愧疚如冰冷的海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穿着与其他服务员不同的套裙，踩着鞋，步伐飞快地穿梭在一楼的大厅，熟练地扯出笑容，掏出笔记本为顾客点餐。

        她也清晰地知，这是王文静对她的敲打和示威。

        陈冬曾听其他同事提起，9号房一直都是由王文静来负责。她也是凭借9号房才当上了领班，升上了经理。

        上的疲惫和神上的消耗，对她来说甚至是一种变相的恩赐。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去过医院。

        她活该如此。

灰色的阴影，眼窝也塌陷着，纤长的眼睫沉沉地压在眼上。

        西餐厅的工作变得麻烦起来。

        那浸满了阳光的麦色肤，被病痛和不见天日的监护病房漂白成了毫无血色的蜡黄，嘴苍白，干裂起。

        起初，她以学习为理由，把陈冬指派去别的包厢帮忙。

        她笨拙地学习着如何使用点餐机，如何向客人们推荐那些她自己都从未尝过的昂贵菜肴。她忍受着客人们不耐烦的促，和偶尔夹杂着轻蔑的打量。

        她却也不回，慞惶地、惊慌地跑出病房，跑出医院，落荒而逃。

        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他醒过来以后偏、或者痪了怎么办？

        可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病态的、扭曲的公平。

        陈冬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掌。

        这是惩罚，也是审判。

        陈冬瞬间明白过来。

        她害怕，她害怕。

        ……他死了怎么办？

        直到陈冬被贺蓝越钦点，空降过来。

        她能清晰地摸到每一凸起的指骨和手背上蜿蜒的青。冰凉、消瘦，像一截被折断的、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枯枝。

        “门口那块地毯脏了，看着碍眼，你去库房拿刷子和清洁剂，把它刷干净。”

        她罪有应得。

        掌心里，再也感觉不到熟悉的温厚度。

        王文静开始指使陈冬一些不属于她的活计。

        只要忙起来，她就可以暂时地忘记医院里那张苍白凹陷的脸，忘记那些她永远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陈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普通服务员向她投来的复杂目光。同情的、轻慢的、幸灾乐祸的……

        她不在乎。

        王文静最初该是以为她与贺蓝越关系匪浅，待她才会有两三分好颜色。

        “后厨洗碗的阿姨临时请假，你去后面搭把手，把中午那批餐盘清出来。”

        王文静的指派，开始变得愈发随意和过分。

        她不知，她也答不上来。她只是逃避，也只有逃避。

        忙碌，是她唯一的麻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