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鱼

        厚重的车窗严丝合feng地闭合。那双冰灰色的眼瞳也被隔绝在陈冬的视线之外。

        漆黑的轿车平稳无声地汇入车liu之中，若一滴水rong进湖海，再也无迹可循。

        黏稠shichao的江风chui拂过面颊，远chu1传来的模糊轮渡汽笛声。红日没入冰冷的江水里，将最后一缕光亮也敛进阴沉的夜色中。

        陈冬僵ying地抬起手，掌心慢慢拢住整只左耳。

        那gu冰冷的、干燥的指腹仿佛仍停留在耳垂chu1，烧灼起细微刺痛的感chu2，顺着脖颈一寸寸蜿蜒，狠狠裹缠住麻木疲乏的心脏。

        那不是同情，不是爱，甚至，也谈不上喜欢。

        是挑选。属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挑选。

        她终于无法逃避，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知dao五万块是很大一笔钱。

        她当然也知dao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送陌生人这么多钱。

        可她不去思考原因，胆战心惊地装聋作哑，度过一天、又一天。

        她不敢，她不敢想。

        她甚至没法纠结，她压gen就没有选择。

        陈冬怔怔地迈上台阶，回到包厢里。

        王文静已经把屋里拾掇得整整齐齐，瞧见她，点点tou：“今天可以下班了，他们晚上不会再来了。”

        陈冬张张chun，半晌，从hou咙里挤出一句：“……贺总说他星期三会过来。”

        王文静掀起眼pi看她一眼：“知dao了，我会安排。”

        她的嗓音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没有情绪。

        陈冬忽然生出种被看穿的感觉。她觉得羞愧，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结结巴巴胡乱应了句：“那，我先走了。”

        随后迈着大步往包间外逃窜。

        她的大脑、她的心脏，都乱糟糟的一团，将她整个人都膨胀成一只硕大的气球。

        她想同别人聊些什么，却不知该和谁说，更不知该怎么提起，只是任凭自己越胀越大，变得臃zhong沉重。

        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走到了一座公园，正立在覆着斑驳青苔的矮小石桥上。

        圆月高悬在touding，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夏日里黏稠的风浪，此刻已泛起秋夜的凉意。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腐烂水草混合的气息，裹挟着桂花甜腻腐朽的nong1香，若块shiruncu糙的抹布，沉甸甸地拂过面颊。

        秋虫有气无力的断续嘶鸣从草叶深chu1传来，绝望而徒劳地对抗着即将到来的沉寂寒冬。

        夏天正在缓慢死去。

        陈冬趴在冰冷的石栏杆上，看着底下那片被月光映照得发黑的湖水。

        几片落叶飘dang在水面之上，泛起阵阵涟漪，扭曲着她的倒影。

        或许她应该感激。她想。

        感激贺蓝越选中了她，感激她的尊严与shenti竟能卖上如此高昂的价格，感激命运仿佛还为她留有一线生机。

        水花溅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