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的？”龙娶莹问，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但眼神沉了点。

        “站住。”龙娶莹没抬，声音平平的。

        阳光照在她上，烘烘的，让她上那些新旧交织的淤痕和疤痕没那么刺眼了。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子，领口松垮，偶尔动作间，能瞥见里沉甸甸的脯轮廓。她整个人是一种认命般的松懈。

        龙娶莹正给自己倒水，闻言手一顿，水差点洒出来。“什么鬼命令？”

        他哪里知，这片刻的温柔，不过是计划里拴住他的一细绳。

        龙娶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转往屋里走，丢下一句：“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行，全都瞒着我。反正我也就是个废物，活该被蒙在鼓里。”

        狐涯一进来，立刻低下，想绕开她溜回自己那间小偏房。

        “脸抬起来我看看。”

        见到狐涯，林雾鸢显然愣了一下。按照计划，此刻狐涯应该和龙娶莹一起，被她提前下在熏香里的迷药放倒在北苑才对。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她东拉西扯了些闲话，说今夜月色好，说院里的草药长势不错，又说自己刚去给西院养的乐女看了疼，忙到现在。温言语，再加上那双漂亮眼睛专注看着你的时候，很难让人不起好感。狐涯本就对她心存感激和隐约的慕艾，被她这么一留，就更走不开了。

        狐涯摇，嘴抿得死紧。

        林雾鸢不在药房里。狐涯那大块缩在小板凳上，等了快两个时辰，从天光微暗等到月上中天，才等到林雾鸢挎着药箱，一脸倦色地推门进来。

        狐涯磨蹭着，不肯动。

        狐涯脚步骤停。

        这话刺着了狐涯。他急忙跟进去，堵在门口，笨嘴拙地解释：“不、不是的……俺……这是总让人打的。是大爷下了令，说谁见着俺都可以打，也必须打……”

        “放他娘的狗屁！”龙娶莹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茶水溅出来一片，“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

        不过也无所谓了。林雾鸢很快收拾好表情，换上平日里那副清冷又温和的面。她没多问狐涯为什么在这儿，只是轻声细语地问他怎么了，又拿出药膏，动作轻柔地给他理脸上的伤。其间不着痕迹地问了问北苑的情况，听说龙娶莹已经睡下，她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又恢复平静。

        好家伙，这张脸可真是开了染坊，青的紫的红的全齐了，嘴角裂着，眼眶得老高。

        狐涯点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退了出去。

        狐涯见她动气，反而慌了，赶紧摆手：“你别生气……俺没事，真的，糙肉厚，打几下不打紧。你今天去见了大爷，他没为难你吧？俺一直担心来着……”他努力想挤出个笑，可嘴角一扯就疼，那笑容就变得比哭还难看。

的半块干饼，小口小口地啃着。

        狐涯耷拉着脑袋：“他们说……上次活埋俺，俺没死成，结果少爷就出事了，是俺命凶，克着了少爷……”

        龙娶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火气忽然就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她叹了口气：“去找林雾鸢，让她给你上点药。”

        龙娶莹咽下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自己扶着子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她个子不算矮，但狐涯更高大，她得仰着点才能看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