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声音压得很低，“我当时还小，我只记得他给我一张旧旧的符，上有个‘与’字。还告诉我自己将要去北境参军，后来……就再没见过他。”

        “那……将军这边，可有我的人？”

        她握笔的手其实在抖。

        楚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要把她这句“不会白占”看出个真假来。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合上军册，转去拿外衣：

        这一次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比昨夜那几声喝问都沉了一分，“既然记在册里，从今天起，你在这前锋营算有个名。”

        叶翎“嗯”了一声，动了动，终究还是问出口：

        “嗯……”她低的更深。

        她看着案上的军册，手指在膝上攥紧，“我来，就是找他。”

        她的字不算多好，却干净利落，尤其是那个“翎”，尾笔轻轻一勾，像一笔从空中掠过的羽。

        她垂眼，看着那一行“叶翎”，心口莫名一紧。

        “小时候，我只叫他‘与哥哥’。”

        昨夜忙到半夜，虎口到手腕都是酸的。她没吭声，只是把抖意压在指节里，指尖一点点稳住，是把那一笔勾完。

        “带你熟一熟营地。”

        她知，边军将领能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医女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重的承诺。她从小在市井长大，太知一句“我问一声”的份量。那是要动人情、动关系、动架子去捞消息的。

        “我哥哥。”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下月初三，北线游骑和关内换防队要在城外会合一趟，各镇军司都得送折子来。我可以让他们替你留意一眼――有‘与’字的，在册的也好，影营里捎出来的名也好，能打听到，就顺路带个信回来。”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

        楚冽把一本厚册合上，又从一旁抽出一摞边角卷得发黄的旧簿，“上面记的，是这一镇这些年折损、转调的军名。在册的，都是正军。”

        叶翎张了张口，却突然哑了一瞬。

        “活不活，我不替你乱说。”他垂了垂眼，“我的是北陲军第三镇前锋营。能查的，是这几本册子里的。”

        他的手很热，跟昨夜一样。

        她颈侧在衣领外的一小截肌肤，随着用力微微绷紧，又很快放松，细细的一层鸡疙瘩起了又落。

        这话说得不算动人，却真。

        “这是曜国北陲军第三镇前锋营的军册。”

        “只记得一个‘与’字？”

        “叶翎。”

        那是本能的疲惫与紧张。可她一言不发，眼睛只盯着纸上那个“翎”。

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笔。

        “能不能找到，我不敢替你应。”

        他说完，像是觉出这话分量太重，又顿了顿，补了一句：“――暂时。”

        他把话说得极白，“可我能问一声。”

        楚冽眉梢一动：“你的谁？”

        楚冽把军册翻回前几页，出厚厚一叠旧页：“名字。”

        “去哪儿？”

        “先活着再谈还情。”

        她抬起，很认真地看着他：“将军若真替我问，我也不会白占这个情。”

        他收了笔，指尖轻轻在那两个字下方点了一下。

        叶翎心口一顿。

        他指了指那堆册子：“你哥哥若是在正军里，只要报得出名、营、籍贯，我可以让军司去对一对折损册子。”

        握笔的右手有些发酸，是昨夜撑着伤兵、按着伤口留下的后劲，她握紧了一点，提起狼毫，在楚冽写下的那个“翎”字旁边，又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若不是在册的……那就多半是影营、暗卫那一路，不落这上。”

        楚冽手下翻动的动作顿了一下。

        指尖碰到他指尖的时候，她又不争气地颤了一下。

        楚冽看得极清楚。

        他披上衣，回瞥她一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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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不是就，有可能还活着？”

        他，“免得真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