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会带折子来，我到时候顺便问。”

        叶翎指节不自觉收紧了一点，又很快松开，反手在自己膝上轻轻一拍，像是把那份紧张拍散，又调说：

        “将军恩情没齿难忘。”

        她抬眼看他，眨了眨眼，嘴角悄悄往上一勾，“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冽本来直直看着火，听到这句话，目光还是忍不住偏了偏。

        火光把她睫照得一片金，眼睛又亮又真，她说“赴汤蹈火”的时候，语气轻得像玩笑，尾音却压得很低，像是从火里勾出来的热气。

        他结轻轻了。“记着就行。”他别过，“别说这种话。”

        叶翎“嘿”地笑了一声：“我从小帮我娘记布钱，从来没算错过。”

        她这一笑，整个人往他这边歪了一点，肩轻轻撞在他手臂上――撞完才后知后觉地坐直，装作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拨了一下炭火。

        楚冽低，看见她刚才换衣裳时没来得及系好的那一截袖带，垂在手腕边。他想了想，伸手过去住那截带子，往上一提，打了个结。

        动作很快，也很稳。

        “会掉火灰。”

        他淡淡，“下次记得系好。”

        叶翎低看了一眼，又抬看他，眼里那点笑意更深了一些：“原来将军也会系这种结。”

        “绑甲带，一样。”他把手收回来。

        帐里一时安静下来，两人看着火光，一时无言。

        炭火偶尔“啪”的一声炸开，把火星打到盆边，又很快灭了。火光在两人脸上，影子贴得很近，几乎连成一块。

        外面风雪隔着帐，像离得很远。

        “行了。”

        半晌，楚冽先开口，“回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他起，披上自己那件外氅，走到帐门前，掀起一点帘子，冷风立刻灌进来。他侧挡了一下风，回看她：

        “灯别全灭，留一盏。”

        “嗯。”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要出去，忽然又叫住他：“楚将军。”

        他回。

        叶翎靠在炭盆旁边，脸上还带着火烤出来的那一点红，眼睛却很亮。

        “我欠将军的。”

        她慢慢，“不光是问我哥这件事。”

        这话说得明着玩笑，底下却压着一点很认真很认真的东西。

        楚冽盯着她看了两息。

        那一盏油灯把她整个人都收进来――鬓发有点乱，袖子刚被他系好，指尖还带着一点药香，她坐得不算端正，膝微微朝他这一侧，像不自觉地靠过来。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

        “先活着。”

        他低声，“欠不欠，以后再算。”

        说完，他本该转走出去。

        脚步却没动。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火光在中间一闪一闪，像是有人在那儿拉了一线，一系在她眼里，一系在他口上。

        叶翎也没躲，只是抬起下巴，眼睛亮得要命。

        她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只知心得很快，却一点不想退。

        楚冽终于还是迈了两步回去。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去，像是要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开。指尖划过她鬓角，停了一瞬，又往后收。整个人的影子都罩下来了。

        他的呼贴近她额前。

        叶翎仰着脸，睫抖了一下。

        “将军？”她声音轻得像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