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绺子里别的伙计，大掌柜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就张艺兴干出来的这一桩桩新鲜事儿，救了大柜的命，够一件大大的功劳，该提位次，赏片子；两次违令擅行，也够把这娃吊到牢子里，拿沾了盐水的鞭子狠抽两顿！

跑进厨房寻觅：夜宵，汤圆呢？

揪着山口的步哨问：下山打洗澡水去了？

小凤将凉凉的小脸贴上男人温热的脖颈：“唔，怕呢……”

“怕就以后别这么干，多险……真让枪子儿崩了你咋办？”

哪里有汤圆，晚饭的点儿早就过了，灶都冷了！

张艺兴在黑暗中摸索男人脖颈上突突动的血脉，端详着眼前分寸之隅，这一双亮若太白星的金色眸子。

孙红雷下意识地先背手把屋门从里边儿给栓牢了，一把揽紧张艺兴，低声在耳边安：“咋了？……今儿个累着了，还是吓着了？”

孙红雷与慕红雪对视了一眼，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总觉得对方像是有意在戳他的短。

大掌柜眉拧起了死扣，闷着晃悠回了自己的屋。一开门就发觉屋内空气异样，耳边风声骤起，屋角一个白色人影张开羽翼，凌空向他飞扑而来！

“上一回虽然行事有些过分，可是，终究还是为了当家的好。”

大掌柜又草草安抚了众人几句，借口张艺兴的脚伤未愈，要去瞧瞧，匆匆进了小羊羔的屋。进了屋发现空无一人，床铺都没有动过，这小崽子又不见了？？？

猝不及防，后背几乎撞穿了门板，“哗啦哗啦”，木屑和粉灰纷纷崩落。

该罚的那两件，被大掌柜以娃儿脑袋上和脚上有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为理由，给糊过去了。轮到这该赏的事儿，也就不好再提，心里只当是功过相抵了……

黑暗之中扑进怀中的人，这会儿已是焦急等盼了很久，两手揽住男人的脖颈，两顺杆儿爬上腰，四爪紧紧抱着不撒手，眼底涨涨停停，中呜呜咽咽，似有千言万语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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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那时都找不见你，好怕，怕你出事……”

孙红雷略微一挥手，缓缓说：“那三个弟兄的尸首拿不回来了，老五清点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家人。有家的去给家里送三百块大洋，就说是前日里跟队入关跑买卖，失足跌下山崖，人没了；没有家的，后山立个衣冠冢。”

孙红雷挑了挑眉，哼：“小狼崽子上一回先斩后奏，违抗军令，闹得个人仰翻，老子还没拾掇他呢！”

抻长脖子看向寨子一侧的小山峁――张艺兴一贯喜欢独的练功崖和冥想台，此时夜色寂静，寒风抖擞，山崖上空无一人。

慕红雪笑：“小剑客又立功了，当家的要怎么奖赏他？”

答曰：没看见啊！当家的，这都啥时辰了，小剑客人家不是这个点去打水！

绺子里的骨干们都明白，掌柜的把死人的事儿抬出来这一吩咐，暗里意思就是结束话题，今日收摊儿！

我哪里是怕那些黑的枪子？是怕你真的落入了人的陷阱，遭遇不测！孤零零一个人被关在城内，那一扇厚重的城门将你我隔在两界，那时真的忧心如焚，我若是去得晚了，没能救得你脱，一扇门就此

份儿，也幸亏有这么个怂包给军长撑门面，不然当家的还当真不好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