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郁小心地将血玉重新盖好，动作细致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琉璃。“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回要不是我被‘绑’走，意外断了那药，引发毒发，恐怕到死都察觉不到，”他顿了顿，眼底寒光一闪，“我那个‘好替’，看着唯唯诺诺一滩烂泥，背地里居然给我下了五年毒。真是……能忍啊。”

        封郁听着，沉默了片刻，竟也随着他，极轻、极淡地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底，凉飕飕的。“也是。”

        “不急，”封郁摇，“药入骨，他瘾深得很。我调理这几日，正好让他再多熬一熬。等瘾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或许还能榨出点别的东西。”

        封郁脸色微沉：“少提我眼睛。”

        封郁瞥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没没尾地说：“昨儿夜里梦，梦见娘了。娘说，少作孽，不然死了下阴曹，阎王爷都不收，要孤魂野鬼的。你说，我要不要去庙里拜拜，捐点香火？”

        封郁脸色彻底黑下来，警告地瞪他一眼：“闭嘴。火候还没到，别打草惊蛇。”

这几个货色，还值当你费这功夫？”

        “哎哟，还不好意思了？”封清月来劲了，凑过去，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我说哥，你可是真行啊，就这么‘栽’在咱们那位‘嫂嫂’上了？哈哈哈，这下可好，‘嫂嫂’还是‘嫂嫂’，可睡了她的人，嘿嘿，换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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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郁嘴角扯起一点冷淡的弧度：“忍辱负重，听起来是个人物。可光会忍，不会咬人，不过是条没牙的狗，叫得再凶也没用。”

        “那仇述安这枚废棋，怎么理？剁了？”封清月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封清月笑够了，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白玉盒子，放到桌上。“喏，上好的化瘀生肌膏。血玉是到手了，可你眼睛这伤，总得有人‘负责’。敲打敲打，总不过分吧？”

        封清月听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淡了点，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也是，那‘逍遥散’的瘾，发作起来可比凌迟还难受。说起来……哥，你这子，当年药糟蹋狠了，长不大，阴差阳错倒成了个毒篓子，什么毒进去都跟泥牛入海似的。这回仇述安这五年毒，搁旁人早烂穿子了，你倒好，调理几天就没事儿。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说到最后，语气有点飘，也不知是讽刺谁。

        封清月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下去。“我的亲哥诶！”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花子，“佛祖渡的是善男信女，阎王收的是阳寿已尽的。咱们这种人，从子上就烂透了，佛祖见了要闭眼，阎王看了都嫌脏，谁肯渡？谁肯收？早就是孤魂野鬼的命啦！”

        “知知，”封清月举手投降状，晃晃悠悠站起，又伸了个懒腰，这回全骨都舒展开似的，随手捞起桌上的药罐子，“戏台子搭好了，角儿也该上场了。我先去会会咱们那位……本事不小的‘嫂嫂’。哥，你慢慢调理。”

        封清月立刻又换上那副惫懒模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咔吧作响：“该敲打的敲打了，该吓唬的吓唬了。不过嘛，总得留一两个蹦跶的，不然这府里死气沉沉的，多没劲。”他眼里闪着一种野兽闻到血腥时的光，“我都多久没好好活动骨了，真有点怀念那‘腥风’刮起来的滋味。”

        兄弟俩对着笑了会儿，屋里的气氛竟有些诡异的平和。

        “谁说不是呢，”封清月翘起，“不过他这回手笔倒不小，偷偷摸摸给你下毒五年，还搭上了翊王那条线。哥，要不是你将计就计装傻，稳住翊王那边，给我争取时间把血玉弄回来，咱们可真得被他将一军。”

        “嘿！”封清月乐了，坐直了些，“说起这个，那仇述安，他老子、娘当年跟咱家抢生意，玩阴的没玩过咱们，被咱逮着。也就是想羞辱他们，刮了他俩一块，给了块狗上去。谁成想那俩老的子骨不济，伤口烂了，感染，没熬过去。这仇述安倒是个孝子，这么多年，天天被我的人灌着那让人上瘾的‘逍遥散’，扮成你的样子，居然还能憋着这口气，想着报仇。是块能忍的料，可惜，也就只剩能忍了。”

        “翊王，季怀礼……”封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下咱们是被架在火上，不得不两下注了。不过祸福难料，渊尊现在是季怀礼势大，可翊王毕竟是正经皇叔，手里攥着‘清君侧’的旗号，未必没有反咬一口的力气。他们俩，谁先咬死谁，咱们封家，总归有路走。”

        封郁没接这个话茬。有些伤疤，即便是亲兄弟，揭开也是疼的。他转而问：“府里这些吃里扒外的，该清的都清了？”